1.1

蒲城一高的早自习是七点开始，六点五十分就是人最多的时候。

匆匆赶路的人群里，头发蓬乱的程澄散漫地扎眼。他单指松松勾书包，眯着眼，没精打采地乱走，拳头抵在唇边，咬着指节懒懒打个哈欠。

他甚至停下来对玻璃胡乱拨了一把翘起的头发，一大块玻璃门擦地很透亮，完整印出程澄半死不活的样子。

长袖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套在少年纤细高挑身上，里面是一件圆领黑t，白皮猫眼，眉眼清俊好看，眼皮子耷拉着，配上站没有站相的站姿，一股子吊儿郎当的疲惫劲。

玻璃门缓缓滑开，老板娘笑眯眯地探出头，“早上好啊，帅哥。”

“嗯，”程澄应了声，“早，云姐。”

“伸手。”楚云倒了一把糖在他手心，“新口味，你会喜欢。”

橙皮软糖，香橙牛轧糖，粒粒封口在橙子图案的密封袋里，精致地可爱。

程澄盯着满手的糖果，抿抿嘴，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，“谢谢云姐…”

“程！澄！”

惊雷般的怒吼声，路边的学生和上班族都惊恐地回过头去。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怒气冲冲，自行车蹬地车轮都要冒火星子了，遥遥地指着程澄的鼻子，“你不准跑！给我站那！”

不跑是傻瓜啦，可是他今天脖子好痛的。

程澄皱着眉，沉沉叹了口气，“云姐，我今天真的很累。”

楚云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，“我懂，omega总有那么几天。”

程澄挑挑眉，摆摆手，“走了。”

不想跑了，走捷径。他抬手把书包一抛，退后两步，后腿助跑两步，脚猛地一蹬墙面，借力，纵深一跃抓住铁栏杆，顺势三俩下就爬上光滑的墙面，然后手一松，猫一样轻盈一跃。

值日生抱着扫把看他动作，把书包捡起来给他，调侃，“学长，怎么又高空抛物啊。”

程澄稳稳落地，拍掉手上的灰，薄薄眼皮一抬，漫不经心应声。他拽着书包带子，扬扬下巴，“抱歉。”

6:55分，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，踏进班门。

汪嘉楠反坐着凳子，对着他的座位望穿秋水，终于看见这位大爷晃晃悠悠地出现，招小狗似的招招手，“哟来了。”

程澄低头叼住汪嘉楠手里的面包片，往座位上一坐，困地头一点一点的，还不忘慢慢嚼，他很俊秀的少年模样，白齿红唇，头发凌乱，没睡醒的样子像冬眠刚结束啃粮食的仓鼠。

汪嘉楠掐了他一把，“别睡，你是有肌肉记忆啊，往这一坐就开始睡。”

“嗯……”程澄慢吞吞地嚼，试图聊起什么话题提起精神，“我困出幻觉了，好像看见老谭骑山地自行车追杀我。”

路过的同学迟疑了一瞬，小声说，“应该不是你的幻觉，我好像也看到了。”

“吼真的啊？特意为你升级的设备吧。谁叫你昨天晚上晚自习不上，跑天台上喝酒的。”汪嘉楠幸灾乐祸，撕开吸管塑料袋，插上牛奶往他嘴边送，“张嘴。”

程澄稀里糊涂被灌了一口，意识到是牛奶，他拧着眉头转过头抗拒，“我不要。”

“你喝过我不喝啊，你要不喝就浪费了。”拿捏住程澄不喜欢浪费，汪嘉楠硬塞到他手里，看他无精打采地叼着吸管，掏出被蹂躏的卷子，空白一片。

汪嘉楠瞄一眼钟，“祖宗，今天，周二，英语早读，还有五分钟丁姐就来收作业了，你真一点没写？你还没醒酒吧。”

“滚蛋，我压根就没喝醉。”程澄咬着吸管含糊，弯腰跃过汪嘉禾，去够他桌子上的英语卷子，一顿猛抄，“没睡好，你别吵我。”

“你小子是真没良心。”汪嘉禾痛心疾首，“哥们听你说没吃早饭，特地拐小卖部给你买的，程澄，我是你妈啊。”

程澄忙着抄作业，没抬头，保温杯直接怼到汪嘉楠的鼻子上，“楠妈妈，接杯热水。”

汪嘉禾瞪着眼。

程澄皮肤白，没休息好的时候疲态十分上脸，他抿着嘴，神色算不上愉快，尤其是眼皮下的青黑格外明显，整个人倦恹恹的。

心理作用作祟，自从程澄分化成omega，他就觉得程澄似乎变得更白皙脆弱了，鬼迷心窍地对程澄多了一丝包容力。

虽然程澄还是能一根手指头就撂倒他。

汪嘉楠认命妥协，“……好好好知道了，奶奶的，我这是什么劳碌命。”

程澄拖着腔调，“谢谢楠妈妈——”

汪嘉楠的同桌偷偷地笑，捏着嗓子学程澄说话。

“谢谢男妈妈~”

“你死。”